Ori

空空

【小凡高】从头来过

*无差 tag不妥删

*笔力精力有限多谢包容

*破镜重圆让我快乐

  

  

  

  黄子弘凡回国时刚好赶上了一场婚礼。

  在他的接风宴上他笑着举起了酒杯:“哥你算好了等着收我份子钱吧?”

  他年纪小,又素来喜闹。有人道:“黄子你说这话就没良心了啊?今天我们是能来的都来了的啊。”

  他便一饮而尽:“敬各位一杯,先干为敬。”饮罢,他笑嘻嘻扫了一圈,“哟,高杨这不是还没来嘛?”

  这是三年后他第一次主动提到高杨。



  来的小一辈里张超和他最熟,最后他乐得拐了个廉价劳动力回租的屋里帮忙收拾。本来余下的左不过一些扫尾工作,两人一边闹一边弄勉强过去了。

  张超站在飘窗前往外瞅了眼:“啧,还是你会享受。”

  黄子弘凡丢了厅啤酒给他,自顾自喝起来。

  “在北京定下了怎么不买套房?”张超问,“你可不缺那点钱。”

  黄子弘凡咕咚灌了几大口,笑:“再说吧,我现在没什么理由留在北京。”

  张超坐回他身边来,寻思半晌还是开了口:“高杨现在在国家大剧院上班,跟着凯哥一路,挺好的。”

  黄子弘凡垂下眼,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张超作为这俩人的见证者,连他俩什么时候上的几垒都清清楚楚。这两人爱没爱得轰轰烈烈——左不过以为小朋友们玩得好;分手也平淡无奇,打了个电话一切玩完,没有争吵没有清空痕迹,只是偶然有一天被人发现没了交集。

  “躲这么些年终于想通了?”他问。

  他俩当年分手后,梅溪湖大大小小的聚会数不胜数,这两人硬是一次没碰上过。

  “我没躲。”黄子弘凡笑,“有时候可能真的就是差那么点缘分。”

  张超不愿深想他所谓的缘分,于是两人便心照不宣地陷入沉默。在黄子弘凡起身要再去拿啤酒时他终于来了口:“没关系,后天婚礼上,你们也总算能见着了。”

  

  

  

  其实黄子弘凡分手后见过高杨,单向的。

  高杨回国后的歌剧首演他正好在国内,他一个人买了张普普通通的票,做了一次普普通通的听众。

  坐旁边的是个小男孩,穿着白衬衫坐得笔直,两条腿垂在空中,一晃一晃的。男孩瞧见他过来,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脸。

  “小朋友你也来听歌剧吗?”他逗道。

  小男孩点点头:“妈妈给我听过的,很好听!”他把两只腿荡得更高了一些,“我以后也要学唱歌的。”

  他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头。高杨要是知道有小孩子这么喜欢歌剧,该高兴的。年轻时没市场,他们偶尔会在被窝里,面对面唱上一天,直到口干舌燥精疲力尽。

高杨唱得更好了些。黄子弘凡想。从音准到情感,样样都好了许多。但若是让他一件件都拎出来说,却又都觉得空洞套板。

小孩突然道:“这个哥哥唱的好好听。”

“为什么呢?”

他拍了拍胸口:“唱的心里暖暖的,像冬天里好冷的时候烤火一样。”

黄子弘凡便也摸了摸胸口,拍了拍,空空的。

“哥哥你为什么哭了呢?”



婚礼的座位巧妙得过分。按姓名首字母排序,他俩中间只隔了一个龚子棋。他到现场时看见龚子棋一愣,便笑:“今天推了几百万的单啊?”

龚子棋做势要捶他:“回来了也不和我们多联系。”

他道:“在忙工作室的事。”

龚子棋拿了两杯香槟,递给他一杯:“在北京还是上海?”  

他摇摇头:“不知道。都挺好的,所以选不了。”

龚子棋还欲说些什么,抬眼后举了举酒杯没再提这事,拍了拍他肩走开了。他往后望了眼,便沉默着低头摇晃杯里的酒。

高杨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他那句酝酿已久的“好久不见”便胎死腹中:“长高了。”

他笑:“二十大几的人了,哪能长高?还不是这特定的鞋跟厚了点。”

高杨笑着摇摇头。黄子弘凡抿了口酒,高杨依旧清朗,前些年的些许少年气终沉了下来,稳稳罩在周身。

高杨从侍员盘里也拿了杯酒:“接风宴那天晚上我在彩排,抽不出空来。”

黄子弘凡一愣,半晌摇摇头:“我知道的。你现在忙,没必要特地为我折腾。”

高杨道:“过几天我请你吃饭吧,到时候微信联系。”



新娘的捧花小小的一捧,扔在空中划出道漂亮的弧线。黄子弘凡被几个年长的哥哥怂恿着推上前去,常年打球的习惯使他蹦起来伸出了手,在身边众多女孩艳羡的目光中握住了那捧花。

新娘笑倒在她高大俊美的丈夫身上,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毫不吝啬她的祝福:“祝福黄子弘凡早日收获幸福!”

周围便响起善意的起哄声。他把那捧花高举过头顶,晃了晃:“谢谢嫂子!我会努力!”

大家便都拍掌叫好,哇啦哇啦一派热闹。粉色的洋桔梗从手掌脱落,直直砸到头上。他傻笑着摘开,看见了面前同样在笑的高杨。

高杨眨眨眼,绽出个笑。



高杨如约请了他吃饭。他出门前折腾了许久,穿了身西装又收拾了下头发。结果下车后拿着手机比着导航走了半天走到个小区门口,高杨穿着个松垮的运动衣在门口等他。

高杨一见,乐开了:“穿这么正式?”

黄子弘凡有些臊:“我以为你订的餐厅。”

高杨侧头示意他跟上:“本来是这么想的。后来觉得你回来后肯定赶了不少场子,赶不上第一个请你吃饭,那还是亲手下厨更有诚意些。”

黄子弘凡便道:“你做饭啊?又蛋炒饭配西红柿蛋汤啊?”

高杨耸耸肩:“我现在会挺多了。”

家里是高杨一贯喜爱的风格,清清爽爽的。黄子弘凡脱鞋子时瞥了眼鞋柜,里面是清一色的男鞋。他踩着拖鞋在客厅里转了转,还是有些迷糊。

高杨倒了杯咖啡给他,看他一身西装别扭得很,撵了他去客房换套衣服。“那密封袋里的衣服你随便挑,都洗过。”他解释道,“上次代玮过来玩买的,结果都没用上。”

“你先凑合着穿吧。”他又道,“我加个青菜。”

等黄子弘凡换好衣服把头上发胶偷偷抹掉后高杨早盛了饭在桌边等他。高杨的厨艺确实长进了许多,三菜一汤,看起来很是一回事。

他拉开凳子在桌旁坐下,哇了声:“你挺厉害的。”

高杨把盛了汤的碗给他:“吃吧,别客气。”

他扒拉一筷子青椒肉丝,又吃了口青菜,家常菜都是简简单单油和盐的味道,做好不容易。他笑:“你这是偷偷上培训班了吧?所以想拿出来炫一炫么?”

高杨红了红耳朵:“没有,一个人住久了,练出来的。”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啊呀”一声,整张脸都皱起来。

黄子弘凡疑迟着伸了筷子要去夹,被高杨护住盘子打开了。“怎么了?”他问。

高杨起身要把那碟土豆丝端回厨房,黄子弘凡眼疾手快拉了回来:“别别别,我还是吃一下吧。”

高杨闻言,整张脸的表情都僵起来。黄子弘凡偏还举着筷子,像只招摇快活的大闸蟹,蠢蠢欲动。

“那我吃了?”

“别了。”高杨干巴巴地,他摸了摸鼻子,“我盐放多了。”

黄子弘凡笑得抖起来,手上的大钳子咔嚓咔嚓响起来。高杨嗔了他一眼,做势要往厨房去。他便不笑了,用了点力把人捞回来:“别别别。多吃盐能吃苦,我最近刚好忙,多吃点盐好。”

高杨便把土豆丝远远地放在左手边,整个人侧过身,不太想见着的样子。

黄子弘凡吃了几口,挑了挑眉,张嘴半天还是没说话,最后只能比了个大拇指。

高杨起身去给他倒水:“还是别吃了,对身体不好。”

黄子弘凡吞了吞唾沫:“哎呀其实挺好的。我现在还是只会煮粥,就以前那种丢一把东西进去,煮一个晚上起来喝的那种。”

话说完房间里浮起诡怪的沉默。他从前和高杨放假待一块儿时,他爱熬夜,就睡之前往锅里丢东西煮粥,红豆黑豆粥都是正常,有时候还有玉米虾米这种黑暗料理;高杨回来早点,就炒饭吃,干得吞不下去于是又学会了做汤,番茄切四块煮浓了,再打个蛋进去搅开。

高杨垂着眼放了杯水在他面前:“我这是练出来的,你是有人照顾不用自己做吗?”他在对面坐下,没拿筷子,和他的目光对上,又扯了个笑。

黄子弘凡转了转眼睛,道:“风雨无阻的外卖小哥算么?”

高杨这才笑了。

两个人你一筷我一筷吃干抹净后坐在客厅里闲聊。黄子弘凡中途接了个中介的电话,说是把房子的资料给他发邮箱了。

高杨问了句:“找房子?”

“没,”他道,“工作室。”

“你要在北京留下了么?”

他分明听出了其中的雀跃,却还是摇摇头:“在考虑,我还在拿主意。”又故作不经意提了句,“你觉得呢?”

高杨不自觉抓了抓手指:“上海可能市场更好,但北京的话,”他顿了顿,“我们在这边的话,一块儿互相帮衬什么的也挺好。”

其实这有些强词夺理。他们一群人基本北京上海二选一,北京认识的人是挺多,可上海不见得少,或许还要更多些。

但他还是点点头:“好,知道了。”



张超知道黄子弘凡留在了北京还挺高兴,打了电话问他进展说是他爸给搭了个线,做音乐的老朋友低价转了个办公室给他,他现在自己在弄翻新。

黄子弘凡在那头交代了几句才笑着跟他说:“这还没成型呢你就过来庆祝像什么样子。哎你要是真没事干,干脆帮忙打包点粉,一会儿给这些师傅吃吧。”

张超提了三四盒粉晃进来时抬腿就要揣人:“楼下保安看我提这么多粉,跟我说外卖不许送进楼。”

黄子弘凡乐呵接过来:“辛苦辛苦。”他示意他随便转转,“现在差不多就这个样子,你自己随便看。”

张超锤了他一拳和他往里走,房里几个人凑正在弄拼接办公桌。黄子弘凡把东西放一旁,道:“我买了点吃的,要不吃完再弄吧?我才回国,很多事都没开始弄,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领头的师傅摇摇头:“快弄好了,一会儿再吃吧。”

黄子弘凡又问:“高杨你呢?”

高杨便转过头来,朝他身后的张超挥了挥手算是问好:“我和他们一起弄吧,你先吃,你都没吃早饭。”

张超没料到能在这儿碰见高杨,更何况那人还穿着件白衬衫帮忙拼东西。他做了个口型:“和好了?”

黄子弘凡笑着摇了摇头。

两个人一人端了一碗粉在外面房间吃,隔着透明玻璃看里面人敲敲打打。高杨不怎么插手,就拿着说明书在旁边比划,一有什么差错给指出来,忙上忙下的。

张超笑:“他这股劲跟老板娘似的。”

黄子弘凡哈哈笑起来:“是挺像的。我前几天忙办证没过来,今天师傅跟我说高杨每天中午都跑过来看看,送点吃的喝的,再看一下进度。”

“啧。你们又怎么勾搭上的?”

“哎你会不会说话,”黄子弘凡笑,“那天他请我吃饭,刚好知道我在弄翻新就说要来看看。我也没想到他就放心上了。”

他搅了搅碗里的粉:“他兴致这么高我也不好说什么。若是突然避嫌说什么不麻烦又太刻意。”

张超点点头。里面人刚接好桌面和支柱,高杨拍了拍手,乐呵呵跑去一旁又拿扳手递过去,自己就握着那张说明书,逐字逐句地比着。

他侧头问:“现在人都回来了,什么打算?”

他知道这意思是他们当初分手的理由。那时候他忙毕业高杨忙跳槽,忙得晕头转向谁都没精力分出来去照顾另一半完全颠倒的时间作息。高杨太谨慎了,他俩连矛盾的火星都没看见,他就打了个电话提了分手。他说,有能力知道火山要喷发,那就先逃命吧。至于未来,以后再谈。

黄子弘凡沉默半晌,无奈摇头:“看他吧。”他放下碗,从外卖袋里拿了一份在桌上放好了,“高杨你出来吃东西吧,你一会儿要去排练。”

高杨“啊”了声,放下说明书给师傅交代了什么才磨蹭出来。“对了,”黄子弘凡看他,“明天我们去买点盆栽吧。到时候放在桌子上,好看又健康。”

“好。”黄子弘凡把粉的方向指给他,“快吃,一会儿冷了。你记得去排练,我晚点去接你。”



黄子弘凡是走着去接高杨的。在北京开车简直是自找麻烦。他递给那人一杯饮料,两个人便和城市里大多数人那般,晃晃悠悠去赶晚高峰的地铁。

地铁站里人来人往。他还得占着身高这一点小优势踮踮脚,才能跟上高杨。高杨不爱在人多的地方聊天,挂着耳机在工作群里听安排。

黄子弘凡看着高杨皱着眉按紧了耳机,打了两排字又删去,按了重放。那样子和周围一圈忙于手头工作的白领没什么区别,不看路也能走得稳稳当当。

一波人从地铁上下来,把这一侧的人都给挤开。他慌乱地伸手去抓高杨的衣尾,扑了个空。

他急道:“高杨!”

高杨应声回头,越过人头握住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身边一带。他把那手攥紧:“抱歉。人太多了,我不该看手机的。”

黄子弘凡摇摇头,道:“工作上的事重要。”

高杨便笑:“有时间你也来看看吧。翻新什么也挺麻烦。”

他没要求他一定要来,聪明地用了有时间的前提。若是被拒绝了,总不至于面上太难看。

他应好:“是挺麻烦,多亏了你。”

高杨散神了半刻,被身后人挤了一下才摆摆手:“小事,不用在意的。”



等所有事都弄好后已过了两个月。黄子弘凡为此组了局,请了这些或多或少帮了他的哥哥吃饭。“工作室能顺利开张离不开大家的帮助,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阿云嘎问:“高杨不来吗?我上次过去看他好认真在放设备。”

张超笑:“我这段时间给他打电话问在哪儿,不是在剧院就是在办公室的,吓得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要开工作室。”

黄子弘凡咧牙笑:“他今天还有排练,刚发了短信说在路上了。”他道,“他跑不了,一会儿还得专门谢谢他。”

正巧高杨推了门进来:“不好意思来迟了。”他解了外套挂好,“刚才在说什么?”

张超道:“说工作室老板娘怎么还不来,他可比黄子这个甩手掌柜费心多了。”他抿了口酒,“敬你一杯,辛苦辛苦。”

高杨笑着喝了那杯酒,在黄子弘凡身边那个给他留出的空位置坐下。他笑:“什么老板娘不老板娘的,我都没股份呢。”

周围人便都笑起来。“这是抱怨啦?快,黄子,想想怎么哄哄。”

黄子弘凡无奈摇头,拿手压了压场子,满上酒去敬高杨:“麻烦你了,股份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哈。”

高杨笑笑,一干而净杯中酒,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不用啦。以前说好的,要帮你开工作室的。”

他无言坐下。年轻时的承诺太多,他很难想起到底是什么时候定下的。搜肠刮肚也只能极记起高杨小声的一句“我帮你呀”,两双手紧紧贴着他,高杨握得比他还要用力。

他在桌下再一次扫过他的指尾,高杨伸出小指头,勾住了再没放开。



高杨刚下台就接到黄子弘凡的电话:“猜猜我在哪儿?”

高杨夹着手机清东西:“嗯什么?”

黄子弘凡便笑:“不逗你了。我在门口等你。”

高杨见到黄子弘凡的时候他正站在门口玩手机,旁边是对小情侣,黏黏糊糊凑在一块商量晚上吃什么,衬得他孤身只影怪可怜。还没走近黄子弘凡便收了手机走过来:“请你吃晚饭?”

高杨便插了兜和他并排走:“你要来怎么不问我要票呢?”

黄子弘凡道:“心血来潮赶着开场前买的票,就没麻烦你。”

“好吧。”高杨点点头,“下次来记得和我说,留的票位置都挺好的。”

“好。”黄子弘凡问,“想吃什么?”

“有点累,回去煮泡面吧。”

黄子弘凡特地煮了三袋泡面,丢了火腿鱼丸,又打了个蛋,留学生标配。

高杨搅了搅,吸了一小口:“好久没吃了。”

黄子弘凡握着瓶辣酱从厨房里探出身来:“你要辣酱么?”见高杨摇头,他便自己把那碗浇了辣酱红乎乎的面搅开了,又跑去冰箱里拿了瓶冰可乐和酸奶,把酸奶推到高杨面前。

“少喝冰的,对胃不好。”高杨道,“你最近是在忙工作室的事么?”

“嗯。”黄子弘凡没从面里抬头,他确实饿了。“都弄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才有时间跑去看你演出。”

高杨没接话。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他低下头去。

黄子弘凡清空了碗,起身把碗丢进了洗碗槽里。再回来时打开了电视,新闻快讯里的女主播挂着温和的笑播报着天下要闻,最新一条正是奥地利。

高杨“哦”了声,仔细看了看视频里广场的画面:“变了挺多。”

黄子弘凡抱着抱枕蜷在沙发里,心不在焉:“都在变的。我这次回成都,出了机场把自己绕晕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的新路,和从前的看起来挺像,走起来完完全全却是另一回事。”

“一直没问,怎么突然想到回来了?”

“想吃四川串串了。”他笑,“爸妈年纪大了,老爱念叨。美国也没什么好挂念的,就回来了呗。”

“阳光,海滩,金发碧眼的漂亮小姑娘,都舍得么?”

黄子弘凡转过头去看高杨,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前任太好,拉高了最低消费档次。”

高杨嗤笑了声。

黄子弘凡洗完澡出来看见高杨握着手机在沙发上浑身不自在。他拿毛巾擦了擦头发:“有事?”

高杨抿了抿嘴。

他道:“你说就是。”

高杨手里还在划拉手机屏幕:“刚物业群里说一楼二楼超市装修弄破了水管,我们那栋楼要停水三天。”他顿了顿,“我在想怎么办。”

黄子弘凡差点笑出声。他倚在门上,痞笑起来:“高杨,说真的。”他干乐了阵,“我要以为你是故意的了。”

“这时候我除了说‘没关系啊你可以住我这儿’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黄子弘凡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盒他刚回国时他妈买的新内裤,抽了条丢给了高杨。“上拉按钮是大花洒,开关左上是排气,下排中间是暖气。”他交代道,“柜子里白色的毛巾是新的,洗脸台下右边抽屉里有牙刷。”

他听见厕所里水声响起,打开电脑打了几排字后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挤出点东西全都是高杨。

高杨带着水汽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我弄好了。你还不睡么?”

他被唬了一跳,结结巴巴地:“我熬夜习惯了,半夜里效率高。你先睡吧。”

高杨凑得很近,身上的热气和沐浴液的香气浓得让他窒息,他的后背脖子都一道发烫起来。好在高杨很快退开了,他挥了挥手:“好吧,那我先睡了。是左边那个房间吧?”

“啊,对。”他干巴巴地道。

高杨打了个哈欠:“那,晚安,阿黄。”

这一声阿黄直接打破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壁垒,而始作俑者却趿拉着拖鞋回了房,毫不知情。

他认命地合上电脑,跑去厨房里把放在橱柜最里头的砂锅拿出来,丢了一把红豆,想了想,又加了把黑豆。



早上黄子弘凡半睁着眼睛出了房间,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才想起来高杨昨晚上住在这儿。于是他又退回房间,摸出一件T恤套上。

高杨摆好了早餐,舀了两碗粥,又煎了两个太阳蛋,芝麻做了眼睛,番茄酱做了嘴。

“早。”他道。

“早。”高杨道,“借用了你的厨房,希望你不要介意。”

黄子弘凡洗完脸后清醒了点。他用筷子戳了戳蛋,于是它便快乐地呕吐起来,流出黄澄澄的蛋液来。

高杨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便咬了一口,故意磨得嘎嘣脆:“我吃我这就吃。”

高杨嗔了他一眼,道:“我一会儿出去啦,晚上见吧。”

黄子弘凡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安排,点点头:“好,我一会儿也要去工作室里,我把备用钥匙给你,免得你进不来。”

黄子弘凡一下午对着电脑屏发呆。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实在没有效率。旧情复燃的戏码他见过不少,于情于理都得有个解释,什么家长同意了,发现分手后的恋情都是替身爱情,这都太常见了。

他现在要是被问起想和高杨复合吗当然是肯定回答,要是问他为什么,他竟然想不出个理由。似乎只要高杨开口说一个“你”字,他都能把“你要和我谈恋爱吗”“你要和我结婚吗”“你要和我共享一块墓地吗”的流程全部走完。

张超突然给他发了微信:“你挺牛。”

他和张超关系挺好,但张超和高杨关系更好。之前他还在美国时总能看见他们俩在微博上互动,更不用说一些朋友圈里的日常。

他没太好意思问张超高杨这几年的情况,怎么看怎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把他这一点龌龊心思公之于众。

张超又发了条:“高杨也挺牛。”

他回道:“???”

张超道:“同居生活幸福[心]”

他哑口无言。

“拖着有意思?他那性子你不是不清楚。”

他笑:“那这几年我还真特么不清楚。”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张超道,“我从一开始就不想插手你俩这件事,都是哥们儿我偏袒谁都不好。”

“分手什么也不是大事,过段时间还不是凑合各自过日子。再说你俩分开后谁看着都挺正常,忙着事业学业,偶尔也谈个恋爱。”

“你回来的消息我们都想着别和他说,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风声。我笑他干嘛想再续前缘啊,他没出声。”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完了,这人没出来。”

“他个傻子。”

其实论谁看都能看出来。哪怕高杨没说过,他做的也够明显了。他不说只是害怕兜兜转转,唯有他一个人还在原地踏步,守着余温异想天开。毕竟在那之前他一直活得顺风顺水,连这段感情伊始他都是被偏爱的一方。

他回复:“巧了,我也是个傻子。”



黄子弘凡下午有个方案要谈。高杨接到他短信后只是问了一句:“回来吃饭吗?”

对方组里有人家里才添了口,保不齐一会儿还要跑医院。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流程,也没什么大问题要讨论,于是回了“嗯”。结果来的人搭了个桥,带了一朋友过来,他就着新单里细节讨论半天结束后还跑去写了点旋律,忙清白后街上都静了。

他插了钥匙进屋看见客厅灯亮着差点以为遭了贼,摸到一边开了顶灯发现高杨攥着谱子窝在沙发里哼哼。

“怎么不睡?”他问。“我发短信了啊。”

“你说要回来的。”高杨声音里还有点哑。“我想等你回来吃饭。”

等你回来和等你吃饭这两句话拆开来看如白开水寡淡,放在一起却变了个味道。

高杨见他把鞋蹬掉,拿手指了指厨房,比划了一下:“炒饭我热在锅里的,不过不太好吃,将就一下吧。”

他磨蹭进厨房把饭拿出来,用勺子舀着吃。饭没冷,但是最上面浮着油和水蒸气,黏糊糊的。

他咬了一口在嘴里,含糊道:“高杨你蛋炒饭还是做的好难吃。”

“我以为我会变好一些的。”高杨笑,“我一直有在练。”他凑过来看了眼饭,把碗从他手里拿走,“算了别吃了。冷的吃了容易肚子疼。”

黄子弘凡看着他把饭扫进垃圾桶里,咚的一声,空白碗上便只剩下暗黄的油渍。高杨垂着眼,辨不清神色。

他突然笑了声,问:“分手了还练蛋炒饭你安的什么心呢?”

高杨身形一顿,转而反问他:“你觉得呢?”



再起来时高杨已经出了门。他走时顺便把房里的垃圾全清理了干净,这几天他来买的小零食袋饮料瓶全不见了,连燃气灶上的油渍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给气笑了。摸出手机准备质问的时候看到高杨给他发了信息。

“晚上我有演出。三点五十门口见。”

三点五十在门口他没见着高杨,倒是看见一小姑娘,身上挂了个工作证。小姑娘一见他连忙问好:“黄老师好,高杨哥给您留的票在这里。”

她在一把票里找了找,笑着把票递给他:“祝您观赏愉快!”

他入了场之后在座位上等得无聊,便翻出票根看。入场须知看了个七七八八瞥到右下角一排水笔写的字:家属票高杨。

哦哟。

高杨上台时往这排投了个眼神,黄子弘凡故作矜持地挥了挥手里的票根。

等演出结束后他绕到后台,麻烦了几个人才找到躲里面卸妆的高杨。他把票拿出来,翻过有字的那面摆在他面前。

“位置很好,谢谢你。”他道。

高杨显然也看到了那排字。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端正坐好。“我以为你早看出来了。”

“什么?”

“我在追你。”

黄子弘凡挤出一声干笑。

高杨不太爱把情情爱爱挂在嘴上,何况更多的时候他总是被赠予的一方。以前黄子弘凡就爱在床上哄着他说爱你,然后被高杨拉下来封住嘴。

“可能不算个好时机。但我想我没必要骗人,”他笑,“我想我还是爱你。”

黄子弘凡便捏家属那几个字提到他眼前,俯下身去交换了一个吻。

“那我们坐实一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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